作者:刘胜军
来源:刘胜军微财经(caijingknowldg)
88岁的邓小平92年南巡路过安徽,特意点名要见一个“年轻人”,他就是汪洋。
呼唤改革的“娃娃市长”年11月,33岁的汪洋出任安徽铜陵市代市长(后任市长),在电视上疾呼:
要改变观念、解放思想!有人“养鱼怕偷”,就是不怕穷。
这句话放在今天,已经显得平淡无奇。但大家要知道,彼时“市场经济”仍然与“资本主义”划等号。作为市长在电视上如此呼吁,需要何等胆识?难怪当地政界及老百姓戏称他“娃娃市长”。
年11月14日,《铜陵日报》发表文章《醒来,铜陵》。这篇写于26年前的文章今天读起来依然令人激昂,在当时就能提出投资效益、官僚主义、不作为、部门利益、层层审批这些问题,令人惊叹。文章所呼吁的市场观念、思想解放更是走在了时代的最前列,改革的激情呼之欲出。
让我们先看一下在九十年代初的中国,如平地惊雷般出现的《醒来,铜陵》原文,体会一把年轻汪洋的激情澎湃:
当历史的脚步匆匆跨入本世纪最后十年的时候,每一个铜陵人是否清醒地意识到,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必须重新审视我们自己。
十年磨“剑”锋自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铜陵人以“开山取宝、凿石求金”这一锲而不舍的精神,为铜陵生存、发展开拓出颇为辉煌的新天地……
同处一江景不同然而,当我们拿起理性的放大镜,回顾我们所走过的每一个履痕时,便会在辉煌中看到不足、看到令人震惊之处:
年与年相比,全市全民独立核算工业企业的产值增长了31.9%,但销售收入利税率却下降2.85个百分点,资金利税率下降2.28个百分点,固定资产产值率下降16.89个百分点,留利水平下降22%。无情的数字告诉了人们一个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即在“六五”末期效益水平已经很低的基础上,经过5年的艰苦努力,我市的主要经济指标不仅没有上升,反而惊人地下降了。
高速度为什么没有带来高效益?与沿江地市县相比,同处一江景不同。这是为什么?!年全民独立核算工业人均创利税,全国是元,全省是元,而铜陵仅有元。
我们还常常为铜陵“七五”的高投入而沾沾自喜,但殊不知,投入像一根“魔棍”,变化多端,既可以变为“宁馨儿”,又能够化为“丑八怪”。截至年底,市属地方工业企业固定资产债务总额已高达8.23亿元,其中外债万美元。这些债务的61.2%(5.03亿元)要在年以前还清。而年实际只还了0.4亿元,其中还有0.15亿元是靠免税还的。按照现有企业的盈利状况推算,我市每年的债务利息都难以全部偿还。高投入为什么没有带来高产出?
除此之外,不足和差距还有很多很多:产业结构仍不合理,产品的结构层次和质量档次仍然偏低;农业的保障体系相当脆弱,生产力水平亟待提高;各项事业的发展很不平衡……
对这些,一些有识之士心中充满了困惑与焦虑。铜陵为什么不能发展的更快一些?为什么不能解决别人已经解决、或正在解决的问题?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当我们站在21世纪的门槛边,倾听着大江东去拍岸的涛声的时候,不能不深深地思索:怎样才能医治好我们身上的“疾患”,以健壮的体魄,去创造铜陵更辉煌的明天?!
剔肤见骨找病根透视铜陵这个既健康又染疾的肌体,不同识见的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作出不同的“诊断”。但是,一个最准确的诊断,已经由历史老人作出了,这就是:思想还不够解放,观念未及时更新,精神还不够振奋,商品经济意识淡薄。这些“病源”互相渗透,彼此诱发,产生了阻碍我们前进的一个又一个“病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观念不强:有些部门和单位,以“自我”为中心,符合自身利益的事就办,不符合自身利益的事就推。外地进城劳动力的管理,与此沾点关系的部门都抢着伸手揽,而集资修路建桥等,有关单位就拼命往后退。企业兴旺的时候,各个部门都想去捞一把;企业困难的时候,不少部门都撒手不管。
还有一些部门和单位,处理工作以文件为中心,以条条为标准。有个企业为了优化生产布局,曾经打算将企业的内部结构作适当调整,但有关部门却从条条出发,不给配套政策,使企业调整无法进行。一个外商很有兴趣的微波炉项目,本应在铜陵落户,但这个说资金不落实,不能批立项,那个说没有立项不能给资金。各用各的文件,各持各的道理,扯皮扯了一年半无结果,外商一气之下跑到大连,人家半天就立了项。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还表现在其他工作与经济工作两张皮上。文化、教育、卫生、宣传、组织、统战等部门部署工作,有不少可以也应当与经济工作相结合而没有结合,就在知觉或不知觉中影响了经济建设。某厂党委一位领导,在一次和主管部门干部交谈时,竟说“生产上的事我们一概不管”。在这样的干部心中,哪还有“中心”的地位?
商品经济观念薄弱:在商品经济已占很大比重的今天,我们相当多的厂长和经理至今仍在迷恋产品经济的“温床”。争保护、要计划有门,闯市场、搞经营无术,全然没有效益观念。麻纺产品严重积压,就是不能进行有效地推销和处理。有些企业,舍得花钱搞基建、盖办公楼,却不愿花钱抓技改,与经济发达地区形成强烈的反差。
就是抓技改,也是无头苍蝇瞎忙乎。某厂搞技改,投资几百万,试车几个月,产量上不去,成本下不来,报捷之声犹在耳边,却停止了生产。一查,原来是工艺、技术早已落后的项目。在农村,则有相当一部分人“种树怕吃亏、养鱼怕偷、办工厂怕倒、做生意怕骗”。这怕那怕,就是不怕挨穷受苦。商品经济的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而我们的一些企业,愿意花钱买轿车、搞装潢,就是不愿花钱培养人才,不愿接收大学生。现有的人才不敢用、不会用,外面的人才不给进,企业靠什么求生存、图发展?发展商品经济必须最大限度地占领市场,但我们的一些经济主管部门和企业,市场观念十分淡薄。多数企业的销售工作十分薄弱,中央的政策不敢用,省里的政策不会用,市里的政策不知道用。市府(90)50号文件对处理积压产品等问题,规定得很宽、很明确,可就是有那么一些经营者不学习,不研究,任其产品涨库积压。我市拥有的销售队伍数量,不说与江浙比,就同桐城县的10万销售大军比,也相距甚远。
精神状态不振作:从机关到企业,都有那么一些人,特别是少数领导干部,目标不明,任务不清,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对于本部门、本单位在今后3年应该实现什么目标,今后5年能达到什么水平,采取哪些办法和措施,存在哪些问题和困难,心中无数,却泰然处之。一些干部“过糊涂日子当太平官”:坐机关的,不知道要研究哪些问题,搞好哪些服务;办企业的,不了解市场如何变幻,不懂得新品种怎样开发;搞农业的,讲不清粮食产量多少,水利设施如何,多少人温饱没解决。有一些干部,整天长吁短叹,畏首畏尾:处理积压产品怕亏损,开发新产品怕没市场,进行技改怕缺资金,处理不合格工人怕遭报复。还有极少数干部,或浑浑噩噩,或谋私钻营,有的竟置党纪国法于不顾。
改革意识不浓:经济社会工作中的许多深层次问题,只有靠深化改革才能解决。
但我们的不少同志,仅仅把改革叫在口中、写在纸上。大家都赞成住房制度改革,但适当提高房租、多住房子多拿钱,一些人就大叫大嚷受不了。公费医疗的漏洞众人有目共睹,但不少人又不愿承担改革的风险。在居民区进行安装有线电视的试点,受益者都说是件大好事,但一提要自己掏点钱,又说“这不能算是办好事”。都说分配不合理,但在企业实行质量工资制,又有人说技术低的工人吃了亏。“铁饭碗”都说要打破,但让违纪工人下岗,或作出处理,就有人四处说情。在他们的眼里,改革都必须对自己有利,个人不能作出任何一点牺牲。
对外开放观念差:铜陵位于长江黄金水道之旁,又是皖江开发开放四城市之一。
可我们的一些部门单位的领导、职工又是怎样对待开发开放呢?今年初,当南京市一位副市长率团来铜考察时,在城外转了一个多小时方才摸进城,其原因就是本市入口处连个起码的标记也没有!一位外商结束访问离铜时,要用美钞兑换人民币去结账,但有关人员正在学习,还说:“对不起,业务暂不办理!”一位意大利商人来铜陵住旅馆,面对积满灰尘的窗户、掉了螺栓的马桶盖和污迹点点的被套,他问道:“这像做生意的吗?”我市第一个较大的中外合资项目——金光延压加工有限公司,从立项到审查,从筹资到审批,前后费时近两年,盖了几十个公章,才得以上马。如果不是外商有耐心,这个项目早就告吹了。
以上形形色色的问题我们又没有及时正视它、解决它,才导致铜陵过去某些方面的落伍和现在某些事业发展上的裹足不前。
解放思想是先导思想的解放常常是正确行动的先导。年全国范围的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赢得了人们思想的大解放,赢得了全国10多年的大发展。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经济要开放,首先思想要解放。开展“理思路、抓落实、奔小康”的大讨论,意在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对此,每一个铜陵人都应积极参与。当然,思想的解放往往需要进行痛苦的反省。鲁迅说过:“我常常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无情地解剖我自己。”每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铜陵人,在大讨论中,都不应讳疾忌医,而应当勇敢地拿起时代的解剖刀,割除自己灵魂深处的一切毒瘤和病根。如果我们继续抱着僵化的思想、陈腐的观念、封闭的意识、萎靡的士气,那么,不是危言耸听,在迎接新世纪到来的十年接力赛中,我们铜陵将被别人抛得更远!
改革大潮澎湃。历史不允许我们再躺在产品经济上酣睡了。环顾神州,时不待人:沿海经济上去了,山东经济上去了,省内各城市也在你追我赶。每个有志的铜陵人都应该扪心自问:怎样才能无愧于脚下这块浸满烈士鲜血的土地?!
醒来,铜陵!(原载年11月14日《铜陵报》,《经济日报》年1月4日刊发,略有删节)
此文犹如平地惊雷,由这个贫穷的皖北山区传遍了神州大地。
需要醒来的不仅是铜陵,还有整个中国。几个月后邓小平南巡发出改革最强音:
判断改革开放姓“社”姓“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三个“有利于”)
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
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管理方式。
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
主政铜陵时,汪洋还对当地旧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打破“三铁”(铁饭碗,铁交椅,铁工资),且住房制度、用工制度、干部管理、机构设置等等都被列入改革计划,多家全民国有企业列入改革范围。
当时《经济日报》采访了汪洋市长,及时写成报道。时任《经济日报》记者部主任的庹震(十九大新闻发言人)和值班副总编杨尚德决定组织大规模报道。年初,《醒来,铜陵》略作删节在《经济日报》刊发,并且策划了系列报道,庹震还把那组报道的切入口定为《醒来,不只是铜陵》,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这场大讨论被称为“改革开放以来国内第一场思想大讨论”。
差点被朱镕基撤职年,38岁的汪洋出任安徽省副省长,成为当时全国最年轻的副省长。后来,汪洋任安徽常务副省长分管财税工作时力推一项改革,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评价他“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汪洋当时的建议是希望国家成立粮食风险基金,与当时中央的财政基金配套,为农民涨两分钱。那时朱镕基总理因为基金太多,反问汪洋,“这基金,那基金,现在基金还少吗?”并表示“谁再谈基金就撤了谁”。不过,朱总理后来还是说,“汪洋是不能撤的”。年汪洋离开安徽出任国家计委副主任,就是总理朱镕基亲自点的将。
激情打人年重庆遭遇特大旱灾,时任市委书记汪洋到农贸市场考察调研,菜农坐在地上回答他的问题,随行人员便态度傲慢地两次叫那位菜农站起回话。汪洋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从菜农箩筐里抓起一个大青椒,转身砸向该工作人员:
今天我对有些工作人员不客气,干什么要群众站起来说话?我们是人民的公仆,站着的当然应该是我们!
主政广东,腾笼换鸟年12月25日,广东省委十届二次全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发表近两个小时激情洋溢的讲话,至少有22次讲到“解放思想”。
在任广东省委书记期间,汪洋提出“滕笼换鸟”、“功成不必在我任期”等一系列新理念,引发全国白癜风医院哪家最好北京有那家医院治白癜风